行舟

“爱者上钩。”

七夕活动系列【百里守约乙女】斩星辰

活动结束啦,来存一下档。

昨天很快地被狙了出来,我还以为我会隐藏的很好。

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啊!

听说今天是守约生日哎,祝约约生日快乐,新的一岁,瞄得更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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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返回长城之时恰为七月。

在离镇子最近的泉水边,她翻身下马,拉下头巾,摘下绯色的面纱,掬起泉水简单洗了洗脸。这一路风尘仆仆,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有些疲惫,泉水清凉,泼在脸上十分舒服。

用布巾擦干脸后她又将面纱带上,途径此处的风依旧锋利泼辣,已经带上了初秋的凉意,可日头似火,炙烤得让人目眩。

饮马泉距离镇上已经不远,她索性牵着马,一步一步地走过去。离开了这里三个月,日日归心似箭,一路快马加鞭,等到真正回来了,反倒是踌躇了起来。

走近镇上才看见集市——她这才想起来,大市从七月初一开到七月十五中元节,其中往来货物自由买卖,有汉人,有胡人,牵着马匹与骆驼,驮着大大小小的货物,琳琅满目,热闹非凡。她牵着马穿行于其中,马背上还绑着一只箱子,里面装着朝廷的赏赐物,她挑了一些能用得到的小件物品带了回来,虽然带给大家的礼物已经足够,但女孩子天性使然,她还是想在集市里走马观花逛上一遭。

没逛几家摊位,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拉住自己的头巾,这头巾本是一块银红色的披帛,四角坠银铃,也是朝廷赏赐下来的,只是她赶着快些回来,裹住头发与肩膀会更加舒适,也更加干净便捷,配上面纱,只见得尘与土之间红衣倩影打马而过容颜不辨,此种打扮艳丽又危险,没胆子的小贼不敢轻举妄动,没人赶拦她的路。

她顺着力道诧异回头,玄策拉住她的头巾不松手,朝她挤挤眼睛,守约站在他的身后,带着止不住的笑意。

“你回来了。”百里守约轻声开口。

“是啊,我回来了。”她盯着那双温柔的红色眼睛,喃喃地说。

她很快回神,笑着揶揄:“我裹成这样你们都能认出我,真是厉害。”

玄策有些赧然:“不是我啦,是哥哥认出来的,哥哥说他闻到了你身上香味,所以我们一直在找你——不过是我先看见的哦!”

香味?她抬起袖子闻了闻,只有灰尘的味道,哪里有什么香味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,缰绳被百里守约接了过去,白马跟在他身后哒哒地往回走,芝麻胡饼的香味蔓延开来,玄策从摊子上拿了三个给他们分了,守约从怀里数出铜板付给老板。

外壳焦香酥脆,饼中还有淡淡的奶味和椒盐味,她慢慢地啃着饼,三个月没吃,还真有点想念。玄策围着她比比划划,说姐姐我想起来了,你今天穿的真像新娘子,我见过的,就在远处的镇上,她们围着红色的头巾和面纱,裙子也是红色的,金红金红的。不过没你好看,你穿的是出嫁的时候要穿的吗?是朝廷给你定亲了吗?你要嫁给谁?远吗?别嫁了,我可不想每天跑出八百里地去看你一眼。

她被玄策的连珠炮说得又羞又窘,但还是叉着腰瞪大眼睛,佯做生气的样子弹了他一个脑瓜崩:“胡饼都堵不上你的嘴。”

话是这么说,眼神却总是想飘忽忽地落在守约身上,她只好假装跳脚,装模作样地耍小性子:“你也不管管他,这几个月我不在,他是不是都要上房揭瓦了,我回去肯定要跟木兰姐告状的。”

百里守约正含着笑看他俩上蹿下跳,眼下战火烧到自己头上,立刻就说:“我可管不了他,玄策现在可厉害。”

百里玄策一听,这是大大地涨了面子,立刻递过去一个“哥你真棒回去我肯定好好吃草”的眼神,然后跟他们扮了个鬼脸,大笑着跑掉了。

她伸手想要去追,结果连玄策的尾巴毛都没拉住,眼见着他蹿进人群,不见了。

“不用管他,他有分寸的。”百里守约安慰道,“倒是你,一路过来都没怎么休息好吧,要不要现在回去睡一会?”

“我不要。”她也学玄策扮了个鬼脸,“我想要逛集市。”

百里守约露出一个“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真拿你没办法”的眼神,他说:“那我们不能太贪玩,一个时辰之内就要回去。”

她想,才不呢,我们要一起贪玩。

她待在长安的日子其实不多,大半的光景都用在路上了。在等待召见的清闲日子里,她走在街头巷尾,处处胜景,莺歌燕舞,当她看见那些穿着打扮得花一样的女孩婀娜行过时,心里想的是如果守约在就好了,她也想穿上那些如云似锦的衣服,和他一起走在街上。他的脸颊柔软,嘴唇柔软,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闪烁着温暖的光,却只凝望着她。

这是有些卑劣的不能说出口的欲望幻想,她腾云驾雾如坠梦中。

可是守约对待大家一样好。他始终温和,可靠,彬彬有礼,在生活中他细心地记住每个人的喜好,在战场上他在百米城墙之上所向披靡。他像是所有人的兄长,一点点旖旎情思于他都像是不应该存在的亵渎。

她在长安铺开花笺写下简单的书信,由驿站寄送木兰,寥寥数语讲述自己已平安抵达,讲一讲长安风光,问候每一个人。

只是写到百里守约时,话语却格外得短,只是垂笔许久,问他安。

她等不到回信。驿站车马慢,待到木兰收信时间已过去大半,她返回长城时恐怕信还走在去长安的路上。

札到经秋,书成维夏。她在信的开篇这样写道。

现下她回来了,在即将迈入秋天步伐的日子里,她只是看着那双温柔眼睛,便觉得比什么都安心。

一切如常,好像她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。翌日她从城墙上换班回来,百里玄策大呼小叫地冲进屋子,像牛一样端起水碗咕噜咕噜喝水,喝饱了之后又一溜烟跑了出去,百里守约跟在他身后,卸下了枪和手甲,开始日常的维护保养。

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样宝贝忘了交给他,又赶紧地回去开箱子,那是两片犀角的替换甲,之前赏赐的时候她一时没想到这东西用在哪,现在刚好能给守约换上。

百里守约停下擦枪的手,看着她拿起手甲,熟练地拨开几片互相掩映的卡扣,把旧的拿下来,把新的换上去,又拨紧卡扣,调整一下甲片的位置。

“快戴上试试。”她有点迫不及待,这可是好东西,难得有两片那样完整的大片犀角,带着沉沉的色泽和香气。

守约含笑看了她一眼,道谢之后依言戴在手臂上,严丝合缝,并且比之前的手甲还要轻巧坚韧,而让他暗暗惊讶的是,早年他左手受过伤,左手腕骨比右手的更加高一些,因此左臂上的手甲要比右边的松半寸,他并没有跟其他人说过这些,但她却把手甲调整的非常合适。

比他自己调整的还要合适。

 

七月流火,心宿西沉。夏天终于要过去,她虽然并不十分喜欢夏天,但是一想到白昼将会一天一天变短,黑夜与寒冷逐步降临,心中就有一些不舍。今日是她与百里守约轮值,他们在黄昏时刻登上城墙,夕阳炙烈得像大火,烧透了半边的天,云霞绯红,边缘滚着金色的光辉,灼灼地映在眼底,让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,似乎是想要抚摸这片天空。

“我曾经无数次想,天空这么好看,要是能裁下来一块做衣服就好了。”她轻轻地说着傻乎乎的心里话。

百里守约被她逗笑,笑得耳朵都在快乐地抖来抖去:“这样好看的颜色与花样,恐怕只有做嫁衣才撑得起了。”

她倏地想起玄策在集市上说的话,脸颊腾得一下就红了,仗着满天火烧云映衬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想要转移话题。只是站在这高处一览无余,她就想起了那年的那场大雨,她也是站得高高的,站在雨中,才知道决眦入归鸟究竟是什么感受——她的归鸟倒在她怀里时,她只想跪谢满天神佛。

“我看到你的信了。”百里守约在心里默默念诵信笺的开头,聪明如他立刻就想起那桩旧事。

火云千里,旧雨一心。

“那年你是不是吓坏了。”他问。

那年她刚到长城不久,算是半个文职人员,拿起刀来连单手的玄策都打不过,整日忙着与朝廷派去各方的召唤师周旋,与花木兰研究着沿长城脚下各关口部署兵力。就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夏日,一个阴沉的雨天,守卫军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袭击侵犯。

先是马贼试探性侵扰,跟在其后的是有秩序有预谋的死士和挣脱枷锁的魔种,它们如同潮水一般层层涌来,渐渐围住了长城。

花木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烽火难以点燃,她要求召唤师速到最近的关口求援。

雨水劈头盖脸而来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,天仿佛漏了一个窟窿。待她一路快马带着其它召唤师的增援赶到,守卫军几乎要被敌军淹没,所有人都浑身湿透,铠甲粼粼地映着水色与血光。

百里守约是最后一个回来的,找到他时他已经力竭。为了追求杀伤效果的最大化,他跳上矮墙就近驰援队友,一面狙击,一面警惕着周围敌人。所有人都在苦苦支撑,身上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,他的眼睛像血一样红。

她在倾盆大雨中奔向百里守约,他终于垂下双手松开武器,下一秒他倒在她的怀里,她踉跄两步,和他一起跌坐在泥泞中,撕心裂肺喊他的名字。

百里守约想说他没事,就是稍微有点痛,不过你这样紧地抱住我,我更痛了,但是他懒得去张嘴,他们都湿淋淋的,身体都冷,他的长尾巴裹了泥水,沉甸甸垂在地上,抱在一起似乎能汲取到一点点热量和力量,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表示他没事,然后一口气松下来,终于放心晕过去了。

 

“岂止是吓坏了。”她心道,吓得我简直是魂飞魄散。

太阳沉入地平线,百里守约架枪半跪下来,从瞄准镜里仔细巡视。她则在城墙上走了一圈,坐每天最后的检查,等到月亮高悬时,他们才又重新坐回一起,百里守约点燃了小小一团篝火照明,递给她一张薄毯子。

“披上吧,夜间还是有些凉。”他顿了顿,又问她,“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

“嗯?”她有些措手不及,抬头看了一眼月亮,弦月如钩,弯弯地挂在天上。

她一拍大腿,突然间想起来,今天是七月初七。

多巧,这样一个温柔多情的日子,她和百里守约一起在城墙上值夜。

牛郎织女的故事家喻户晓,他们隔着迢迢银汉遥遥相望,相爱之人只能在今晚登临鹊桥相会。民间的姑娘们摆下巧果祈求一双巧手织绣,可织女好忙,她要赶赴一年一会的相逢,她要去拥抱亲吻心爱的人,她只有一天的时间,哪有心思理会凡间细碎的零星愿望。

“可是他们有点可怜。”她慢慢地说,“云阶月地,关锁千重。纵浮槎来,浮槎去,不相逢。”

如果传说是真的,那他们在不能相会的日子里只能如浮槎一般飘零,难以相逢。

百里守约看向小姑娘,她背对着篝火,俯身在城墙上,看向远处小镇上星星点点的灯火,她的眼睛明亮带光,比月光还要迷人。

不知不觉,这个他一直在照顾的小姑娘,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,他想起她回来时红衣烈烈,火一样烧进他的心里。她看向他时,眼底都是爱意。

“如果是我,我会斩碎银河星辰。”百里守约说。

她似乎有些诧异,回过头去看他。

在长城的夜风中,他抖了抖尖尖的耳朵,不知不觉在她的目光里轻轻摇起了尾巴。“你不要笑,”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话有点傻,有点不好意思,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,“狙击枪用起来有点慢,星星又那么多,不如来一刀痛快。”

百里守约的脸上映衬着点点的光箔,落在眼角竟像他落泪一般,他看向她,温柔而笃定地说,“星辰阻我,那就斩碎它。”

只要我心心念念的姑娘同我一起,那我就什么也不怕。

他没有说出口,但是他知道她听见了。

“听说在葡萄架下可以听见牛郎和织女说的悄悄话,”她想了想,说道,“我们没有葡萄架,但是你耳力好,你能听见吗?”

百里守约可以听见远处城镇的渐渐安静下来的人声,他听见偶有几声的犬吠,树梢归鸟的呓语,和夏夜最后的虫鸣。

而她只能听见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和城墙上呼啸而过的风声。

百里守约认真听了好一会,然后告诉她。

“我听见了星星在唱歌。”他回答道。

那歌声渺远悠长,他不懂它们在唱什么,只是这韵律让他觉得熟悉,像沙沙的雨声,从遥远天外不急不缓地落下。

就如同总会有雨滴落在身上,属于他的吻也终于落在他的脸上。

他的脸颊柔软,嘴唇也柔软,他爱的姑娘抱住了他,如同抱住倦鸟,她的爱语比星星的歌声更加好听。她轻轻念他的名字。

“守约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注1:“札到经秋,书成维夏。火云千里,旧雨一心。”出自吴锡麒,意为:我在暑热里写下信,寄到你手里时也要秋天了。火云漫漫千里苦热,可我待你的心还如同旧年落下的雨水那样清凉。

注2:“云阶月地……”出自李清照《行香子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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